尤

【知妙】回娘家

      卡维吭哧吭哧走着，一路上絮絮叨叨，小梅跟在他身后，眼睛变成了担忧的小三角。事情的起因是因为最近在沙漠做工程，明明已经那么辛苦了，一回家跟艾尔海森打招呼，对方不但对他爱答不理，头都没有抬一下，甚至冷嘲热讽：“你要是总是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子回来，那做你的房东还真是辛苦，顺带一提，做你男朋友更加辛苦，我是不是得感谢我们的大建筑师百忙之中还记得家里有人。”

　　“嘿，为什么要和工作混为一谈，艾尔海森你以前可不会这样子说，你要是想我了大可直说，拐弯抹角的算什么。”

　　“不，你自己要求的关系是关系，房租是房租，我只是在想照卡维先生的还房租进度，你不会指望梅赫拉克父债子还吧？”

　　梅赫拉克：？

　　“你！你就是看我几天没在家，故意找茬的是吧，我都已经跟你道歉了，你还这样子阴阳怪气！”

　　“阴阳怪气，你是指的是前几天晚上偷偷溜回来在盥洗室处理伤口，疼的龇牙咧嘴掉眼泪那事，还是今天一大早就在那里收拾图纸，然后头晕撞到了书架，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给人制造精神与肉体的双重麻烦···”

　　

 　卡维顿了一下，睁大的眼又快速合上埋在手肘，就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: “艾尔海森，你太讨厌了。”

　　艾尔海森看了他一眼，对方蜷着腿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，脸埋里面，额上淤青已经好了很多。他想起那天卡维发了高烧，浑身滚烫，意识模糊，像是一只蜷缩着的沙狐。

　　

　　卡维半天没听到对方说话，抬头人已经没了踪影，对方大概是不想和他没意义的辩论索性就走了。他抬头看桌子杯子里的水，看着水中倒影的自己，他没有端起杯子，闷闷回到房间，房间的桌面上是一封早就拆开的信，被人小心翼翼整齐的置放在桌面上，实际上已经浏览过数次，是母亲邀请他去枫丹做客。下午，他犹豫了一下敲了敲艾尔海森的房门，结果对方毫无回应，这个幼稚的小气鬼，他随便收拾了点东西，带着梅赫拉克出门。

　　结果让他意想不到的事，在去枫丹的船上他居然看见了对方。

　　“你，你去枫丹做什么？”

　　“出差。”

　　“须弥有什么事需要去枫丹解决吗？这不会是借口吧，你只是一个书记官啊。”

　　“一个须弥人在枫丹的土地上犯了罪，这件事情本来应该由风纪官处理，因为案件的特殊性，只需要送去那人档案完成交接即可，最近风纪官们都很忙，因为沙漠一代流窜的盗贼忙的焦头烂额，而我恰巧有空，这只是顺路的事情。”

　　“噢，顺路的事情，你能有什么顺路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非得叫我说吗？”

　　艾尔海森的视线从书中挪开了一些，卡维已经坐在他的身侧，他微微倾斜了一些，已经摆出准备聆听，非听不可的姿势，就好像两人在说悄悄话，但他又说的分外平静，没有情人间应有的甜蜜滋味，就像是一句寻常的回话：“陪对象见家长。”

　　“嘁，谁需要你这种家伙一起，真是自恋···”卡维捏着梅赫拉克的两边角角，因为面部动作幅度太大，额头的伤口隐隐作痛，他换了个动作用掌心撑着下巴，扬起的手指微微遮住了翘起的嘴角，挪开视线开始随便看些什么：“真是拿你没办法···不过，你也不用担心我妈妈会不会喜欢你，因妈妈是一个温柔细腻的人，虽然你性格很差，嘴巴很气人，但是我眼光好，她一直都知道我眼光很好。就算不知道也没关系，因为她看到你就知道了。”

　　“我还有这个荣幸被大建筑师拿去炫耀。”

　　“但是你不能骄傲，骄傲使人退步。诶，你笑什么，这很好笑吗？”

　　“你觉得枫丹的空气如何？”

　　“嗯？”卡维仔细的想了想，然后回复：“嗯···湿润舒适，你问这个做什么？有什么问题吗？”

　　“没有，我只是想表达我并不紧张，至少没你紧张。”

　　卡维被戳破了心事，于是不说话了。他是有些紧张的，就像是刚收到母亲来信那样子紧张。但一切比他想的平和，大家只是一起平静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，餐后随便聊了些什么。他倒没有说紧张的不知所措，不知如何应对一些无可避免的话题，但他也是头一次觉得艾尔海森这么健谈，客观来讲，当一个人出现不为人知的另一面，往往是因某一个人。

　　就好像为了避免事件变得更加复杂化，不得不诞生一个新的必要因素，将事情最简化，最圆满化。而碰巧的是，他正好是经常会为人改变的那一类，视一些不可多得的好意有诸多不可承受之重，这样想来，他与艾尔海森的相处却是最舒服的，因为而艾尔海森与他恰恰相反。之后，他才意识到自己的些许认知错误，他总是那样平淡，平淡却不代表不真诚：人势必会因为一些事物而改变，我也并非那种一成不变的人。

　　卡维独自走在枫丹的街上，艾尔海森去交接公务，出乎意外是没有想到在枫丹遇见老朋友。

　　“卡维！”派蒙朝着他挥了挥手，但是只有派蒙一个人，没有旅行者，而是一个陌生人。

　　“本来我们是要一去去处理委托的，但是我最近一只在追的侦探小说今天更新了结局，我实在是太想看到结局了，正好接到委托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委托，于是旅行者就让我在餐厅这里等他，噢噢，忘了跟你介绍一下了，这个是莱欧斯利的，是梅洛彼得堡的公爵大人，虽然说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，但是就是这么碰巧，他说他今天休假，顺便四处看看什么的，好像还约了什么人，总之，你把他当做是普通人就好了，和我们一起喝茶吧，卡维。”

　　不然，和莱欧斯利单独待在一起总觉得什么地方怪怪的。

　　“莱欧斯利，这位是卡维，是须弥超级厉害的建筑师。”

　　“你好，就算整日呆在梅洛彼得堡，对大建筑师卡维的名号还是有所耳闻的。”

　　“公爵大人好。梅洛彼得堡吗？我之前有听说过，如果有建筑方面的问题需要我帮忙，可以尽管开口。”

　　见到对方是个好相处的人，卡维松了口气，又有派蒙在就更放松了一些。这会正是享受下午茶的好时候，茶香和甜蜜的香味混杂，卡维对枫丹的美食一直都有着好感。而派蒙一边吃着蛋糕一边讲述着他和旅行者在枫丹的各种奇遇，以及和莱欧斯利发生的各种故事，然后有聊到了枫丹的侦探小说，以及结尾的反转完全就是诈骗，莱欧斯利在一旁偶尔应和，那是一种很祥和的氛围。

　　“真是的，没有我期待的那么好看，感觉根本就像是故弄玄虚，最后随便拉出来一个人当凶手，怎么想都太牵强。”

　　“很多作者为了作品保持高热度，都会创作出虎头蛇尾的结局，殊不知为了一时的利益，反倒砸了自己的口碑。”

　　“莱欧斯利也看侦探小说吗？”

　　“偶尔看，美露莘们也会用这些小说消遣时间。”

　　派蒙看向卡维，对方似乎有点走神，总是心不在焉的感觉。

　　“噢噢，诶，卡维，你怎么点了两份饮料，是两杯味道都想要尝尝吗？”

　　“不是，这是给我点的。”

　　听到声音，派蒙扭过头了有点惊讶：“艾尔海森，你也来枫丹了！还有，还有那维莱特，你们俩怎么在一起？”

　　“工作缘故，碰巧而已。”

　　艾尔海森还是那么言简意赅，总感觉这桌子人碰在一起有种说不出来奇怪。派蒙想着挖了一勺蛋糕放在嘴里，自己旁边留着一块孤零零的蛋糕，是给旅行者留的，但旅行者还没有回来。

　　“那维莱特要喝点什么？”

　　莱欧斯利却回话：“和我一样，我约他来喝茶的，带了自己的茶叶。”

　　派蒙一下子觉得自己更孤单了。

　　卡维看了一眼艾尔海森的表情，就知道他不喜欢这杯饮品：“好像是稻妻的做法改进的，用茶、乳制品和糖做出来的，是不是太甜了，你尝尝我这杯，是果汁和茶混合在一起，感觉味道很不错。”

　　卡维将杯子推了过去，略有些期待的笑着看着他：“好喝吗？”

　　“还不错。”

　　“是吧，到时候可以研究一下在家里自己做，不但可以调节糖度，说不定往里面加点酒也不错。你觉得呢？”

　　在所有人的注视下，他显得有些自说自话，为此觉得失礼又尴尬。艾尔海森反倒没有帮忙下台，而是莫名其妙的笑了，仅限于卡维的角度看到，一闪而过，真是不得了的很。

　　“卡维好奇怪，刚刚看起来心不在焉的，都不怎么说话，一和艾尔海森在一起就变得滔滔不绝了。”派蒙捧着自己的杯子说道，但桌上的其他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再说什么，直到这二位须弥的来的客人离开，气氛突然安静下来，明明莱欧斯利不是那种将气氛尴尬下来的人，此刻似乎故意将气氛冷下来了一样一般，仿佛是戏弄审判长的一种恶趣味，派蒙只觉得当下气氛更加古怪了，于是想到卡维手指上戴的漂亮指环，说出了话题。

　　“那维莱特，你知道戒指戴在无名指是什么意思吗？”

　　那维莱特一怔，也并非不知道，只是古往今来戒指含义众多，他不知道派蒙想要得知是哪一种因而陷入沉默。

　　最后两人一同看向了莱欧斯利。

　　对方只是喝了一口红茶，淡然回复：“谁知道呢，指不定是好朋友什么的。”